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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的中国学派”已现雏形

1998-04-08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学术的繁荣并非是以时间的序列累加的。

●生活的美常常表现在生活的质朴中,学术的美也不例外。

至少在三十年代以前,“社区研究”这样的名称对于那时的学术界来说还是相当陌生的。那个时候只有燕京大学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而又偏偏喜欢英国的社会人类学的吴文藻教授所领导的一批年轻学者在默默地从事着这项研究工作。在那一批从事有关中国社区研究的学者当中,最具影响力而且一直坚持走社会科学研究本土化道路的人当数费孝通先生了。这样一位来自中国乡土的学者自他六十年前在他的老家开玄弓村从事中国农村社区的社会人类学的田野调查开始,便试图实现着他年轻时代的梦,那便是期望通过自己对中国社会的了解来使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能够早一天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这是他作为一个学者的梦也是他那一代人的梦。

或许费孝通先生还有另外一个梦,这个梦就是希望中国社会学和人类学有蓬勃发展的那一天的出现。这可以说是他的英国导师著名社会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托梦与他的。在费孝通的博士论文也是他的成名作《江村经济》中,马林诺夫斯基写了一篇序言,对费孝通先生能够以社会人类学的方法来研究自己国家的社会问题而大为赞叹,井预言在未来会出现一个“人类学的中国学派”(TheChineseschoolofAnthropology)。

这样一个预言在费孝通先生所生活的年代还只能算作一个梦想,它虽曾使那一代学者欢欣鼓舞,但梦想终究还是梦想,学术的繁荣并非是以时间的序列累加的。政治上的风云变幻,经济上的贫困饥饿,使得马林诺夫斯基的梦想彻底的被埋没在一代中国社会人类学者的内心世界中。

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政治与经济的转型真正带动了中国社会人类学的再度恢复。在这一恢复过程中费孝通先生仍坚持走到社会中去做调查研究的治学方法,井带动着一批青年学者共同研究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所发生的社会变迁。如果说三十年代的费孝通先生所做的是一种微观研究,即试图通过对一个农村村落(社区)的解剖麻雀式的研究来推知这一村落以外的中国社会是怎样的,亦即微观中见宏观。那么在其后期的研究中,费孝通先生虽是立足于上述的方法论原则,但其预先所关怀的问题已经扩大,如中国西部发展问题、小城镇问题、边区开发问题以及乡镇企业发展问题都成为了费孝通先生思考的核心问题。面对这样的大问题,费孝通先生决不空谈,而是从实处着眼,从一家一户的人怎样想,怎样做,有怎样的要求开始考虑解决的方法,这便是以微观证宏观的运思,是费孝通先生社会学研究的整体风格。

现在我们至少可以说马林诺夫斯基所预言的“人类学的中国学派”已见雏形。这从最近出版的《社区研究与社会发展———纪念费孝通教授学术活动60周年文集》三大卷的文集中可以看出端倪。这是“社会学人类学论丛”的第一套书,是为纪念费孝通先生在他的老家所做的著名田野调查而编辑的。写作者大部分是费孝通先生的弟子或过去的同事。读罢这套文集你会感觉到中国社会科学(至少是社会学和人类学)若还有拯救的希望,若还不至于完全被处于优势地位的西方学术所吞并的话,那么这种希望就反映在文集的各位写作者的那种贴近中国社会生活求学问的运思理路中。这些写作者大部分是中青年学者,中间也不乏从国外回来的洋博士,但在学术的问题上他们是真正的敢于说“不”的社会学和人类学学者。他们深知中国的文化与中国的社会结构并非等同于西方诸国,更不同于美国,因而中国人的思维也不应当由西方人或美国人的思维来操弄,这绝非是一种学术的民族主义而恰恰是一种学术上的老实求真的态度。许多学科所呼喊的所谓社会科学中国化或本土化的问题在这一批的学者中得到了具体的落实。这是一个学术的团体,他们聚拢在费孝通创立的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所这一时空坐落中一起研究中国的社会发展问题,试图开辟中国社会学和人类学的新的时空坐落。这样一个新的时空坐落不尚空谈,脚踩泥土,眼观社会,试图以他们的学术洞见去影响中国的跨时代的改革。

生活的美常常表现在生活的质朴中,或许学术的美也不例外。在这套文集的三十几篇文字中,你很难找到华丽的言辞,而是在质朴的陈述中使你感受到一种深刻,一种对中国社会问题认识的深刻,这种深刻才能算做一种永久的真美。

中国人有身处逆境而心志不泯的锐气。“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这虽是古训,但于今日中国的社会及人文学科颇有些启示意含。中国的学术振兴也需要有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敢于向欧美的优势学术说“不”,敢于称自己是“中国学派”,只有如此,中国的学术才真正有希望。这也就是我读罢由潘乃谷和马戎教授所编辑的《社区研究与社会发展》这套书之后的零零碎碎的一些感受,写出来权当抛砖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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